难以忘记曾经的师恩
一个老人,一个年轻人,和一堂人生课
我感觉到依赖别人的乐趣。当他们替我翻身,在我的背上涂抹药膏的时候,我感到了一种享受。当他们替我按摩脸或者腿的时候,我同样感觉到受用。我会闭上眼睛陶醉在其中。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就像回到了婴儿期,有人给你洗澡,有人抱你,有人替你擦洗。我们都有过孩子的经历,它留在了你的大脑深处。对我而言,这只是在重新回忆起儿时的那份乐趣。
什么是最困难的事情?学生问。
与生活讲和。一个平静而有震撼力的结论。
人类的文化和教育造成了一种错误的惯性,一代一代地延续下去,这应该引起人们的注意。
什么是误导呢?
我们的文化不鼓励人们思考真正的重要问题,而是吸引人们关注一大堆事例琐事。上学,考试,就业,升迁,赚钱,结婚,贷款,买车,买房,装修……层层叠叠,一切都是为了要活下去,而且总是按照世俗的标准活得象样一些,大家似乎也已经很不习惯在这样的思维中后退一步,审视一下自己:难道这就是我一生所需要的一切?
由于文化并不鼓励这种后退一步的发问,因此每个人真实的需要被掩盖了,“需要”变成了“想要”,而“想要”的内容则来自于左顾右盼后与别人的盲目比赛。明明保证营养就足够,但所谓的饮食文化把这种实际需要推到了山珍海味,极端豪华的地步;明明只求舒适安居,但装潢文化把这种需要转化为宫殿般的奢侈追求……大家都像马拉松一样跑得气揣嘘嘘,劳累和压力远远超过了需要,也超过了享受本身。
这种文化灌输不是办法,实际上也躲不开。躲不开还在躲,那就是虚伪。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相信原来的文化,为建立自己的文化而努力。
人最重要的是如何施爱于人,并去接受爱。
爱是唯一理性行为。
相爱,或者死亡。
没有了爱,我们便成了折断翅膀的小鸟。
在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产生一种爱的关系是十分重要的,因为我们文化中很大一部分并没有给予你这种东西。
要有同情心,要有责任感。我们我们学会了这两点,这个世界就美好得多。
给予他们你应该给予的东西。
把自己奉献给爱,把自己奉献给社区,把自己奉献给能给予你目标和意义的创造。
接受你所能够接受和你所不能接受的现实。
承认过去,不要否认它或抛弃它。
学会原谅自己和原谅别人。
生活中永远不要说太迟了。
当这一切发生后,我问自己:我是像大多数人那样退出生活舞台呢,还是继续生活下去?我决定活下去——至少尽力去做——像我希望的那样活下去,带着尊严,勇气,幽默和平静。
有时早上醒来,我会暗自流泪,哀叹自己的不幸。我也有怨天怨地,痛苦不堪的时候,但这种心情不会持续长久。我起床后便会对自己说,我要活下去……
米切尔,他看着点名册说。
我举起了手。
喜欢我称你密切尔,还是米奇?
从来没有一个老师这样问过我。我不禁再次打量起了这个穿着黄色高领衬衫,绿色灯心绒裤,白色覆盖到前额的老头。他在微笑。
米奇,我说,我的朋友们都叫我米奇。
那好,我就叫你米奇了。他说,像是跟人成交了。
恩,米奇?
什么?
我希望有一天你会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我们的文化并没有让人心安理得。我们的教授在讲授一些错误的东西。你需要十分坚定地才能说,如果这种文化没用,就别去接受它。建立你自己的文化,但是大多数人都做不到。他们要比我——即使在这样的处境里——跟不幸。
他毫不自怜自哀的态度使我感到惊讶。
生活是持续不断地前进和后退。你想做一件事情,棵你又注定要去做另外一些事。你受到了伤害,棵你知道你不该受到伤害。你把某些事情视为理所当然,尽管你知道不该这么做。
“反向力,就是橡皮筋上的移动。我们大多数人都生活在它的中间。”
听上去像摔交比赛。我说。
摔交比赛,他大笑,是的,你可以对生活作这样的诠释。
那么哪一方会赢?我问。
哪一方会赢?
他对我笑笑:眯缝的眼睛,不平整的牙齿。
爱会赢,爱永远是胜者。
许多人过着没有意义的生活。即使当他们在忙于一些自以为重要的事情时,他们也显得庸庸碌碌。这是因为他们在追求一种错误的东西。你要使生活有意义,你就得献身爱,献身于你周围的群体,去创造一种能给你目标和意义的价值观。
我父亲希望我将来能作律师。
他讨厌律师。
你毕业后想做什么?他问。
我想成为音乐家,我说,弹钢琴。
太好了,他说,但这条道路很艰难。
是的。
有许多行家里手。
我早已听说了。
但是,他说,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哪就应该让你的梦想成真。
我真想拥抱他,感谢他这么说,可我不是很外向,我只是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弹琴一定很有活力,他说。
我笑了,活力?
他也笑了。活力,怎么了?难道这个说法已经过时了?
他走进教室,坐了下来,没说一句话。他望着我们,我们也望着他。起初还有笑声,可他只是耸肩。最后教室里一片死寂,我们开始注意到有一些细微的声响;屋子里的热水机发着兹兹声,一个胖家伙的呼噜声。
有人开始狂躁不安:他准备到什么时间才开口?我们在椅子上坐不住了,不时地看手表。有几个学生转向窗外,显得毫不在意。就这么整整过了十五分钟,他才低声地打破了沉寂。
“这里发生了什么?”他问。
大家渐渐地讨论起来-正如他期望的——讨论了沉寂对人与人关系的影响。沉寂为什么会让我们感到局促不安?而各种各样的声响又能得到什么有益的效果?
沉寂并没有让我感到不安。尽管我也会朋友们嘻嘻哈哈相互嬉闹,可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谈论自己的感情——尤其是在同学面前。我可以静静地坐上好几个小时,如果课堂是这么要求的话。
离开教室时,他喊住了我。“你今天没有发言”,他说。
我不知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觉得你有很多想法。米奇,你使我想起了另一个年轻人,他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把什么都藏在肚子里。”
谁?
我。
只有你自己觉得它可怕的时候,它才可怕。看着自己的躯体慢慢地萎谢确实很可怕,但它也有幸运的一面,因为我可以有时间和人说再见。
那天,他让我们做了一个实验。我们站成前后两排,前排的人背对着后排的人。随后,他让前排的人向后倒去,由后排的人将他们扶住。许多人都觉得不自在,稍稍微向后倒几英寸便收住了身子。大家都窘迫地笑了。
最后,有一个同学,一个长得很瘦弱的小女生把双手合在胸前,闭上了眼睛,直挺挺地向手倒去。哪架势就像立顿红茶广告里的那位掉进水池的模特。
那一瞬间,我肯定他会重重地摔倒在地。但情急之中,和她搭档的那位同学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和肩膀,毛手毛脚地把她扶住了。
哇,好几个同学喊道,有的还鼓掌了。
他笑了。
你瞧,他对那个小女孩说,你闭上了眼睛,那就是区别。有时候你不能只相信你所看到的,你还得相信你所感觉到的。如果你想要别人信任你,你首先应该感到你也能信任别人——即使你是在黑暗中,即使你是在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