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对文学的影响,《水浒传》的故事和人物涉入了许多艺术领域。500年来,各门类艺术家永远怀着狂热的心境对《水浒传》进行着一次次再创造,曲艺、戏剧、电影、电视、绘画、雕塑已成为我们文化生活中巨大的内容,而艺术家们依然乐此不疲。这样的一部传世奇书,在中国古典文学传播史上曾数次被列为禁书并惨遭销毁的噩运,但仍能广泛传播到世界各地,自有其独到的传播学特征。
(一)在传播目的方面,包含明显的道德成分在内。在封建社会,“忠义”总是占主导地位的思想倾向,不论是上流社会还是草野民间在这一标尺上总是一致的。事实上从通俗文学的角度看,无论话本、讲史、杂剧、戏曲,都遵循着一个总的道德原则即“忠”、“义”,反官府不反朝廷,反奸臣不反皇帝,这是时代的局限所决定的。由于古代作家大都出身地主阶级,即使在思想和政治方面是进步的,也只是要求消除社会的弊病,以便保障他所属的那个阶级社会的生存。他同情农民的贫困,而不赞成农民造反。元朝末年就有一批文人写诗同情民生疾苦,而一提起农民造反就破口大骂。《水浒传》的作者或者编者,一面同情人民反抗贪官恶霸的压迫,一面又赞扬封建政权对农民起义的镇压,还颂扬一批“改邪归正”的人为封建统治者效犬马之劳。从作品的流传看,没有道德色彩的添加,《水浒传》是很难得到社会的认同以至传播开来的。
(二)在传播过程中,具有“流水式”特征。河流在流淌的过程中总是倒映出两岸的景物,因而总是能够融入夹岸的风景中去。在《水浒传》传播的过程中,传播者为力求作品得到读者之同情与喜爱,从各种途径对作品题材进行了有效改造。如宋江起义之类在封建社会里总会被认为是“匪”、“盗”的行为,非用特殊的手法则只会引起读者的憎恶而非同情。李辰东先生认为,方法有四:第一,作者“将宋江等之为盗,改作被官吏压迫,非出自愿”;第二,作者“将许多好汉写成义士”;第三,作者“不仅让这些好汉为民除害,而团结起来的时候又为国家除害。‘忠义’二字由此而来。”
(三)在传播内容方面,有吸引眼球的“形象代言人”。宋江在民间一定是有了一些特别的气质与品格,并因此放射出夺目的光华,才成为一部大书的核心与故事发展的源动力的。宋江作为一个领导者,更多的应是具有领袖气质,它表现在龚开所言的“识性超卓,有过人者”,“立号既不僭侈”,及“与之盗名而不辞,躬履盗迹而无讳者也”的坦荡豁达。
(四)在传播环境方面,暗合了时代的脉搏。如聂绀弩、严敦易等先生认为,宋江起义得以格外的流传是因为民族战争的爆发,金人南侵,宋江余部参与了这次斗争,同时寄寓了人民的爱国感情与对朝廷昏聩的失望。这从当时朝廷的“忠义巡社”制度可看出来,《水浒》中亦有内证,即第七回回末:“有分教:大闹中原、纵横海内。直教:农夫背上添心号,渔父舟中插认旗”。这两句诗显系指“八字军”。另明•吴从先《小窗自纪》所载一种“稗史《水浒传》”,内容与今诸本《水浒》均不同,除“四大寇”之名有明显差异外,宋江起义的时间亦与金人南侵同时,并载有宋江语: “誓清中原,长江击楫,水惊波撼,将军用命”等自誓之词,显见至少在民间的故事传说中,宋江起义与金人南侵后发生的民族矛盾的斗争关系甚为密切。而从现行《水浒》看,却很少有关于抗金事迹的遗痕,惟有“征辽”或可说明这一种感情,即李卓吾《忠义水浒传叙》所言“愤二帝之北狩,则称大破辽以泄其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