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关于绘画的教科书告诉我们,一幅写实作品最好有一个包孕性的瞬间,以显示运动、经历和过程等等。读庞茂琨的色粉画,似乎并不如此。他笔下的人物,无论是盛装的彝族姑娘,还是袒露的都市女郎,都以其凝固的静态在悄悄地抓住你,抓住你的目光和心思。有表情但并不表达情绪,有动作却并不暗示过程,没有前因后果,没有上一个动作和下一个动作的关联,也没有可读的延续的上下文。她们出现在画框里,是美得令人惊羡的形象,是令人惊羡的美的灵魂。她们被固化在一米的视距,没有回避,也不可能畏缩,让你充分注意,任你完全凝视,或者,她也在回眸凝视着你,就在这样的凝视中,你的欲望、你的想象和你的思想,统统被凝固在视线开始的地方,没有寻找语言的紧张,只有令人心醉的感受。你留守在感受的起点上,升腾、弥漫、飘散,这感受充满了从眼睛到心灵的那条通道。
——取消画面的时间性,把审美对象静止化,是庞茂琨艺术追求中最有意思、最值得玩味的东西,也是其人物画与众不同的地方。
在艺术的动静关系中,中国人历来有对于静观的崇尚,诸葛亮就给后人留下过“宁静以致远”的话。如果要从古人训示中出走而又要同时保留中国人的深层文化心理,又何尝不可以“宁静以切近”呢?动静关系与远近关系之间的关系,也许正是今天的中国画家必须直面的。
庞茂琨对于宁静的艺术感受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早在美院附中的时候,他去凉山写生,就注意到彝族人一动不动蹲在路边的形象,那种石头一般的静止性让他特别感动。从秉性上讲,庞茂琨不是社会化的艺术人才,而是一个具有唯美倾向的画家,对于女性美和形式美的景仰、对于审美永恒性的内心崇拜,使他对静止的东西特别敏感。而绘画就其媒介特性而言,本身就是静止的,中断关于时间经历的现实回忆与心理想象,让绘画止于静态、凝于静态,乃是绘画取消故事性叙述,回归媒介本性的一种方式。
读庞茂琨的色粉画,乃是对女性之美的静观。女性之美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因为静观中的美感与任何个别的女性无关,这种普遍性会在何种程度上与具体存在的人发生联系,我不知道。但从作品处理纸张肌理、形面线条和皴擦笔触的自由发挥之中,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即“近观”对象的当代的视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