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打开这本小巧的漂亮的书之前我对日本的“芥川龙之介奖” 一无所知,甚至,我连“飞特族”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概念,而封面上堂皇冠冕的“日本最受瞩目畅销小说”之类的字眼从来就无法蒙蔽我的视线,但是当它以“一个人的好天气”被命名并且以一本书的姿态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已经带给我很好的第一印象了。淡绿色的封皮上,一只安静而带着诡异色彩的黑猫默默凝视着我,让人顿生怜爱,往里拆,橘黄色书皮上写着:“还有,知道了人会变的。我原来是不希望变的。那么,希望变的话,就不会变了吧。”再往里拆,是柠檬黄色的又一层书皮:“难道是我变了吗?”两页递进明媚而起的书皮上这短短的几句话,我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或许是自己以前在这个问题上也有过深浅不一的思考因而心里觉得分外亲切的缘故吧,把它拿在手里的时候,如同捧着一盒情人节出品的巧克力,心动而显得温馨;又仿佛周身被初冬的阳光抚摩着,明媚而略带忧伤。
《一个人的好天气》讲述的是一个平铺直叙的故事,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故事就这样淡淡的,像我们每个人的日子一样波澜不惊地进行着,二十岁的女主人公知寿高中毕业后不想继续学习,不想直面母亲代表着的那个无趣而乏味的成人世界,心怀忧伤和自我放逐,离开家庭来到东京,寄宿在一位七十多岁独居的远房亲戚吟子家,于是,两个年岁悬殊的女性共同生活的家长里短,知寿离开故乡初涉社会的细微感受和她的生活、工作以及恋爱,就是这部小说的主要内容。
小说不长,讲述了知寿从春天开始靠打零工度过的在这一年四季里发生的故事,故事或大或小,但是自始至终都流淌着云淡风轻的忧伤和虚无飘渺的味道。当我一口气把这个故事读完之后,发现自己竟然是被字里行间渲染出的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吸引着读下去的。可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扣人心弦引人入胜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呢?我下意识地把故事想像成一部轻摇慢滚的黑白电影,头脑里反复出现的是主人公寄宿的房屋以及那个小院篱笆墙对面,中间只隔着一条小路的地铁站,然后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孩要么从雨中走来,要么蹑手蹑脚走在挂满了猫照片的房间里,一无例外地全是她一个人孤独的身影,模糊的,却仿佛有光……除了这些,其它的东西似乎都在摇曳不定地晃过来又晃过去。我禁不住在心里揣测,她为什么会如此孤独呢?转念一想,她为什么不会如此孤独呢?是啊,像知寿这样一个敏感而细腻的女孩,天真的性格让她的生活从不会出现任何内疚和自我谴责;淡定的性格让她对生活和这个世界毫无怨言和抱恨,即使先后被两个男朋友抛弃;她会悲伤,也会对未来充满恐惧,面对同住的舅姥姥吟子,她不止一次地向其询问人生的悲欢,试图从“过来人”那里得到一点启示;她也会因为空虚而感到苦恼,舅姥姥的黄昏恋以及母亲的跨国恋让她保留着“对世界不温不火的好奇心”……一个人,无论天气是好是坏,她都是孤独的,她也不得不孤独。
多么美好,一个人的好天气,如同在小说的结尾作者写道:“电车载着我,飞速朝有个人等着我的车站驶去。”一个人孤独,难道,两个人就不孤独了吗?我想我或多或少已经能够理解这份孤独。就是这部情节简单的小说,总是让我不自觉地浮想联翩,好像已经不止一次了。这部小说被作者命名为“一个人的好天气” ,其实,除去展示了 “一个人的孤独”之外,也暗示了 “两个人的战争” 。当一个女孩正处在青春叛逆期时,不可避免地,无论是来自外界的束缚还是来自身边的关怀,她统统表面上表现得漫不经心而内心里也浮荡着最常见的抵触情绪。这种情绪首先表现在小说的开头,知寿和妈妈因为代沟而出现了隔阂,母女两人各自选择了自己内心里所向往着的生活方式。母亲去了中国,而知寿来到了吟子家,不用多想,我们也能想像到一个年纪轻轻才二十岁的女孩和一个满是皱纹已经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共处一室会是一个怎样的境况。从一开始,知寿和吟子的“战争”就不动声色地进行着,到了后来,知寿在面临被冷淡的男友抛弃的同时,目睹着吟子长久而浪漫的黄昏恋,心里也不可避免地难受。“我经常故意穿着吊带衫和热裤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向她展示自己富有弹性的皮肤,可是却感受不到多大的优越感。吟子越是努力,不知为什么我越是泄气。我是想要全力阻止她变得越来越漂亮。”
一个人的孤独,两个人的战争。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在爱情和亲情上值得探讨的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