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当今的高科技基因工程改造,一头猪变得有意识有思想而且还会开口说话,它自出生以来就以成为饕餮盛宴中的一道美味为终极目标,另外,由于基因的 改造,死亡之于它已经是一个无痛的过程。而你作为一个素食主义者,享用这样一头跟你宣誓自愿被你吃掉的猪有悖道德吗?
事实是这个故事的联 想远远不止于此,书中的故事仅仅是引发我们思考更多故事的一个线索而已。科幻片中的情节不见得无法在未来某天实现,那么你面前这头会说话的猪或许是一个呆 在猪身体里的人也说不定。倘若这个说法成立,你正在考虑是否要吃掉的便不是一头猪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只不过有异装癖的人了。
此外,作为杀猪的人类来考虑,你会想,如果自己不吃掉这头猪也会有别人来吃,况且吃掉它实现它的理想也算是一种慈悲了吧?你的理由充分,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为何你所做的事情既是最佳选择又是一桩恐怖罪行?
利用科学研制出这样没有生存利益的生物,譬如自愿被吃掉的猪,大概是一件让素食主义者欢欣雀跃的事情?可是改造猪的基因这件事情本身是否已经违背了大自然的生物秩序,损害了动物的尊严?
更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素食者不吃猪肉香肠,甘地也不吃猪肉香肠,那么甘地就等于素食者了?
还可以把这个例子与书中巴吉尼讲述的另一个故事联系起来。笛卡尔在《沉思录》中做出这种假设:有没有可能我们的生活不过是梦呓或者世界只是我们想象的虚 构?为什么不管在做梦还是清醒的时候2加2都一定等于4?难道不可能是一个邪恶的灵魂在愚弄你,让你把错的当成是对的吗?心理医生的催眠术能让人从1数到 10,且让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漏掉了7。如果邪恶魔鬼的存在是可能的,那么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怀疑的呢?我们同样有可能只是另外一个星球上另一种更高 等的生物所圈养的宠物而已,谁敢说我们对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猪一样的存在呢?
或许这一系列问题让你觉得可笑,这种吊诡的问题看起来既荒谬 又与我们所接触的现实生活相去甚远。那么不妨拿出身边活生生的例子:你是家境贫穷的蜡笔小新,你养了一只叫小白的小狗当作宠物。有一天小白遇到车祸去世 了,而小新从小就接受妈妈珍惜食物不浪费资源的教育,面对眼前一大块狗肉你是选择炖汤还是埋掉?
你是郭靖、你是令狐冲又如何?谁赋予绿林好汉杀人的权力?谁授予了侠客做法官和刽子手的资格?同样是双手沾满鲜血为什么也有善恶之别呢?
你是个智者,但是你应该具备的不仅仅是解开数学难题的智慧,同样需要了解和追求良知的德性,所以大多数时候,智者和愚者面对难题同样束手无策。哲学家的 思考实际上只是在提示我们,有时需要在探索人类的一段历史时同时想到人类的诞生和人类的毁灭,在凝思我们的地球时同时想到其他无数个星球,这时,我们也许 就不会狂妄自大到以为“人”字到处和始终都是大写的,这是一种考察问题的有用角度。
《一头想要被吃掉的猪》的作者作为一位牛津大学的教 授,教育者的职业让他具备一种引导人思考的力量。此前在他的另一本著作《头条新闻背后的哲学》就是通过拆解新闻中的各个元素,比如改基因食品的制造争议、 公众人物的私生活、宗教和世俗的分野来教人们思考新闻背后的社会本质现象。从璩美凤的性爱光碟到陈冠希的艳照门,狗仔队撒下天罗地网偷窥公众人物,窥探名 人的隐私已经成为了全民运动,我们甚至忘记了自己有朝一日也面临被偷拍的尴尬,更来不及思考自己是否有权利挖掘别人的隐私。当美国总统的顿基事件成为拉链 门的副标题,人人都要求政治人物齐家治国平天下,但是治国能力和性能力有关?上半身和下半身不能够分开思考吗?
当人们就公平、贫富差距这 样的公共议题侃侃而谈,却不甚明了这些议题的真正内涵所在,是否意味着我们只不过是在用道德语言修饰自己内心赞同或者反对的意图?抑或象牙塔只是知识分子 的化妆品,我们太过于注重政治手腕,却无心检讨自身的偏见,更无法触及政治正义所欲解决的问题核心?
以《一头想要被吃掉的猪》为名的哲学,实际上是启发我们不囿于作为人或者作为猪的思考方式,那才是胜人一筹,高人一等的智慧,面向多元的思才是科学的思维方式。生活有圈子,思想无界限,这样的真情操才能让人历历在目,是让今人汗颜的。
生存还是死亡?这真的是个问题。不仅仅是人生的逝去,也是思考中灵性的消失。死亡是人生哲学中最大的问题,由于死亡的存在,生存和思考的意义都变得虚无,我们所有人的归宿都是坟墓,所有的努力变得荒谬。
坚守还是突围?无论怎么在这二者中选择,寻找到一种新的思维方式都是需要的,当我们以为自己是大彻大悟的时候,我们往往是在堕入新的蒙昧,世界永远是在问题中前进的。
《沉思录》的译者何怀宏先生说过,并没有细究,就很自然地认定一个真理,这是源于一种可恶的耐性和懒惰,我们对生活中许许多多的明显的自相矛盾竟然熟视无睹,这也是一种不自觉的虚伪,一种最可恶的虚伪。
智者的哈姆雷特之惑是道德之惑,真正想要成为一个智者,或许必须有一头猪的勇气,自愿被思考以及选择的痛苦所吞噬,首先要以一种真诚的态度去追求真理, 不役于物,总可从中竦身一摇,跳将出来,带着客观和抛弃自我利益的立场看历史的阴晴圆缺,才终比卷入时风者有更多清醒和坦然以及超然于象外的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