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生活在一个媒介高速发展的社会里,每天面对着各种各样的报纸、杂志、广播带给我们的讯息,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充盈与幸福。人类用独有的智慧,创造出 了一个又一个无所不能的媒介世界。大众媒体高精尖技术不断发展,使人类独享属于自己的信息自由与价值尊荣。数码科技、流行时尚、名车豪宅逐渐成了现代文明 的代名词,人类身份地位的耀眼徽章,茶余饭后的永恒谈资。山清水远的自然世界变成了眼花缭乱的“数字世界”,自然环境步步背离既有的天然法则,而物质堆砌 却渐趋井然有序。千姿百态的世界多样性文化在媒介的作用下趋于西化,慢慢同一为单调、机械、充满铜臭味和机械润滑剂味道的“美利坚文化”,多民族的大千世 界拜新媒介所赐,被简单划一的缩略为了失去地理跨越感和时间跨度感的小小“地球村”。
随着大众传媒技术的发展,人人都有可 能感到自己是传媒的主人,掌握着文化传播的工具。人们被自己每时每刻创造的“文化产品”包围,并从中得到乐趣。Internet技术的飞速发展使人人都可 以自由的享受着所谓“平等”的话语权,人人都可以以便利的渠道向全世界人们发布自己独一无二的声音。网络把世界连为了一体,信息以超音速的速度膨 胀,“bit”代替了原子成为了构成世界的最小单位。人们足不出户便可获取信息,从事商业交易,医疗保健,社会交际,参与政治。计算机成为了人们生活的中 心,给人们提供科技带来的便利的同时占据了人本该享有的真实时空……
渐渐的,人们只会对着电脑屏幕打字,而忘记现实中该怎 样执笔书写;只会在虚拟空间上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敞开心扉,吐露心声,而忘记怎样与身边的人交流沟通;只会在BBS上对着某场赛事品头论足,而忘记亲自锻 炼去体验大汗淋漓的快乐;只会在自己的博客上发出“我们只有一个地球!”的热情呼喊,而忘记对水池上方的“合理利用每一滴水资源”看上一眼;只会在网上浏 览世界各地风情的图片,而忘记亲自踏上那些神秘辽阔的土地……在这样的环境中,人类渐渐失去了交往能力,失去了行为动力,失去了对现实世界的信任和亲近, 甚至就如一部好莱坞电影中描述的那样,连最本能的性欲也需要用计算机制造出的脑电波来满足……
人的本质的丧失,就是在这样 的大环境下发生的。马尔库塞在他的《单向度的人》中谈到,人的异化,是人与其创造的客体的分离。人的异化就是本来由人所生产和创造出来的应当属于人的东西 不再属于人,而成为异己的,与人对立和反对人的东西。一方面,媒介给人们虚拟出了一个热闹繁荣的、物质极端发达的多彩世界,通过“物质”的充溢把人渐渐 “非人”化,使之沦为整日为物质而疲于奔命的忠实奴隶,使之渐渐失去了“自然人”的自由。
遗憾的是,人类悠闲而傲慢的躺在 自以为是的物质温床上,做着“自由”的美梦,还不自知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已经戴上了金钱的镣铐,套上了商品的枷锁。而这个世界正以貌似自由代替不自由,以 购买和享用的“快感”来麻痹人们思考的神经,以铺天盖地的商业广告来刺激人们加快堕落为奴的脚步。人越来越脱离人的自然本质状态,一步步的趋向物化和符号 化,就连购买商品这一行为都慢慢跨越了使用“使用价值”这一马克思政治经济学范畴,而愈来愈像是在购买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符。别看中产阶级在频频光顾所谓 的高雅音乐会,其实音乐会提供的只是主体内在性的虚假幻觉,为的是暗示主体地位和教养的虚假协调;别看所谓的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整日披金戴银、名牌武装到 牙齿,其实金银和名牌的不停替换提供的只是主体自我周期性的身份认同,为的是暗示主体成功和财富的虚妄满足。
另一方面,媒 介对所谓“大众文化”的大批量机械的复制,使文化产品堕落为商品,使人类的最内在的反映也已被彻底的僵化、一维化:任何特殊的个性都被泯灭在了乌合之众的 海洋里;任何特殊的呐喊都被湮没在了整齐划一的语调里;任何特殊的情感,都被既定成了一种单一的模式,经历着似曾相识的际遇。在这样的环境里,人像是生产 车间上一个个被流水作业加工后的机器零件,没有独立鲜活的生命,只能井然有序的列队迎接着相同或者相似的命运。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媒介不再是以提升人类灵 魂境界为己任的圣贤,而成为帮大众消磨时光的“时间杀手”……我们整日看到的是报纸给我们呈现的“世界”,接触到的是电视给我们营造出来的“天下”,谈论 的是广播提供给我们的议题,还没有意识到我们在接受媒介信息的同时丧失掉了认识和体验真实世界的机会,不知道我们看到的世界都是被媒介选择过、加工过甚至 是创造出来的“伪现实”和“拟态环境”。
不仅如此,媒介猛烈的宣传攻势久而久之就会催眠一样使大众自动放弃思想。变得麻木 平庸,成为文化中的被奴役者。电影用它的内容感化观众,促使观众直接用它衡量现实;电视用它的价值判断教育观众,促使观众接受它的价值标准;报纸更是精心 挑选了它的内容,在有限的版面上轮番进攻,把自己塑造成代表民众思考的权威机构。人们的生活被局限在了媒介精心打造的框架中,人人都像电影主角一样经历人 生,像电视主持人一样思考社会,像报纸评论员一样谈论媒介早已设置好的“大事”议题。人类失去了主观创造力,想象力和自主性也渐渐萎缩。人们对着庞大的媒 介机器只有应和、招架和逢迎的能力,生怕自己搭不上主流媒体话语的末班车,被所谓的大众时代抛弃。人类被异化成了单向度的没有思考和行为能力的人,没有反 抗精神和批判能力的机器。
如今,媒介正以“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势头继续发展,人类在尽享媒介高科技技术带给人无限便利的同 时,是否会拿出一点点时间,从价值层面反思一下人性的道德世界,以批判的角度审视一下这个无所不能的机器怪兽?马尔库塞在上个世纪中叶就告诉我们,不要在 让“单向度机器人”成为自己墓志铭后才躲在对祖先的无限追思中黯自神伤。也许一个多世纪前那位充当狂人角色的圣哲对世界的那句绝望的怒吼“上帝死了!”, 才是永远回荡在浮华社会上空的,对现代文明最振聋发聩的警世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