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是一种信念,成熟一种行为,成熟是一种心理,成熟是一种生活方式,成熟是一种个人情感。成熟的人处理事情深稳而干练,成熟的人在人际交往中能做到游刃 有余,潇洒大度而不乏人情味。
活到老、学到老,成熟是不断的,每个阶段都有他应有的成熟,学到老会让我们更加明确人生的方向,奋斗的目标。
只有两类人是成熟的,那就是儿童和达到“出世”境界的老者。
儿童还未进入生活,因此他们对生活没有任何先行见解,也就不可能丧失本真生存。成人介入生活却不再能“看”生活,儿童则相反,还未介入生活却能本真地 “看”生活。这种“看”根本不把生活作为对象来把握,不取其中任何片段使自己固结在其上,而是把自己置身其中。把自己置身其中意味着自身与生活的去除—分 离状态,也就是还未将自己剥离出生活而形成自我意识,这才是最源始的生活。我们总是从事件的角度去领会生活,似乎外在的事件与内在的心理过程的总和就是生 活。这样一来,自我这个概念就不言而喻地被设定出来,并且超然于生活之外,于是有了“做自己的主人”这类常用语。其实大部分人对究竟什么是生活这个最为关 键的问题还一无所知。对大家来说,生活是自明的。要知道,我们每个人在童年早期对生活的领会绝不像现在这样,从“主体”,“自明性”方面入手。我们还根本 没有自我意识,还处于混沌状态。在混沌状态中一切(当然包括外在的与内在的一切)只有通过“在场”即现身的方式才能被把握。一个内部的“心理主体”的建立 是后来的事情。只有奠基于儿童早期的这种生存状态,成年人才可能夸夸其谈自我独立,立足于某物。介入生活,去生活这些短语所表达的意思其实只是成年人对生 活的把握方式。儿童介入生活,然而是这样:他们一向就已经是他们自己的生活本身;儿童不介入生活,然而是这样:他们还没有进入那种将主体剥离出生活却丧失 根基的状态。
“出世”境界的老者有一颗孩童般的心,他们比年轻人更年轻。这样的老者扬弃了先前那种把握生活的方式,他们不再从经历的事件方面来构建对生活的领会,从而 达到了生存的真理——无遮蔽状态的生活。他们并非简单倒退回孩提时的生存状态,而是在去除遮蔽的意义上不断来到自身。“出世”不是遁世,毋宁说,倒是由于 “出世”才可能遁世。“出世”不是一种世界观,而是一种生存姿态。这样的老者以孩子般的澄明心态去观看生活,这是他感到自己才开始真正接近了世界,接近了 自然。他们身边的一草一木都在向他言说着自己的存在(不付诸音声的言说正是源始的言说)。他感到他自己的界限早已模糊,它可以是一粒石子,一片树叶,而一 片树叶中又持驻着整个世界……
这样的两种人才是成熟的,(可见成熟根本不以传统的时间观念衡量)这时“成熟”一词所意指的不再是对生活的晦暗不明的描述——尤其当生活本身还是一团迷雾 时——它是对生活的洞悉。而绝大部分人在使用这个词时只是暴露出他们在生活中的自失状态。我们增进了对生活的理解,增加了阅历和知识——然而却自失于这种 生活。这种自失便现在生活的无根基上,我们从手头操劳之事,从自己经营的事业方面来确立自我认同却导致异化状态。似乎正是“现实”的东西把我们带入了虚幻 之中。于是我们进入了生存困境:一方面是试图积极地“开拓进取”,使自己沉浸在拼搏中来消除空虚;另一方面是自己的整个现存生活却越发成为异己的东西,消 除空虚反倒在生产着空虚,理想与成就诠释着生存的荒诞。
人们变得浮躁起来,这反而表现为一种西绪福斯式的执着。人们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奋斗,似乎没了这个目标一切都会失控;人们通过各种方式消遣娱乐,似乎不这 样做便辱没了这个提倡消费尊重个人的时代;人们阅读合自己口味的书籍,似乎不读书会使自己落后于流行的各种对生活的“文学再现”——人们早已麻木到把表达 “生存困境”的书只当作对生活的点缀,甚至写书的人也不过为了寻求“安慰’”与经济独立。
在这样的生活中,成熟成了一种无害的公共舆论,人人都可以分享它,而不顾它所触及的真正要领——生活本身的问题。我们首先与通常是在公众舆论的统治领域内 思考问题,自以为无所不知的公众舆论其实是异化的根源。公众舆论在主宰着什么应该被思考以及如何思考。我的同学,一个刚刚要接近社会的年轻人,可以在高考 结束后发一番关于高三生活,关于成熟的感悟,一个饱经世事的老人也会发表一番同样的感慨。我不禁要问一个令人绝望的问题:难道这二者竟会有什么不同吗?生 活已被我们错失到这样的地步,以致平庸倒成了“弱者”们的英雄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