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看宋丹丹的《幸福深处》。没看她书的时候就很喜欢她的表演,最喜欢的是小品。一直觉得她演小品比演电视剧好。觉得她是个很淳朴,很没架子的“明星”。看了她的书后,觉得她这“月子”跟倪萍的《日子》比起来,生动和开心得多~为了大家能更了解她的写作风格,感受一下她的“幸福深处”,特意给大家找了一段书里的内容,是说濮存昕的。
80年代中期,我们剧院请来一位德国现代派导演,给我们排一个现代戏,叫《沃依柴可》。演员有我,也有小濮,我和他扮演一对情侣。
戏里有一段情节,需要我和他接吻。那是我唯一一次在戏里与其他男人接吻,亲亲脸蛋倒是常有。吻过之后,我对他多了特别的感觉,是信任还是亲近,我说不清楚。从此我看他的眼光与看别人不同。他的父亲苏民是我的老师,有点爱屋及乌也说不定。
小濮排戏时很用功,每天早上都去公园锻炼身体。有一天,他捡回来一把花,长短参差,大概是被园丁剪下来丢掉的。我们成心逗他出丑,“小濮,你把这花儿献给导演吧!”我们和德国导演语言不通,私下里几乎没人去与他讲话。小濮却傻呵呵地说:“好啊!”
过一会儿,导演来了,搬了把凳子坐在台边上。小濮突然一个立正,然后迈着正步向导演走过去,走到他跟前,深深地,非常绅士地鞠了一躬,双手把花献给他。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但我发誓,这绝对不是嘲笑,我们被他的纯真所感染。
前些年我们一起排《万家灯火》,我演一个北京南城胡同里住了一辈子的年近八旬的老太太,小濮演我的小儿子。每天晚上上台前,他都给我化妆,一化就是40分钟。那部话剧我们演了100场,他为我化了100次妆。
“小濮,麻烦您能不能不到处朗诵啊?”这是我最常说的。
他善良又单纯,被戳到“软肋”也只是笑笑,一边帮我描眉画眼一边说:“人和人不一样,我又不是姜文,我就剩下到处朗诵了行不行?”
我冲小濮发过火。就在前年,《万家灯火》要恢复演出,可是排练的时候总凑不齐人。他带头儿溜号,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不在大家就都想请假。直到正式演出的前两天,全班人马必须在舞台上合成了,灯光、道具、布景、换场、换光都要正儿八经地彩排,终于觅见了他老人家的芳踪。
过了一会儿,舞台监督找到我说:“丹丹今晚我有事儿,请个假。”见我面有愠色她忙又说,“杨立新也请假,他妈妈住院了。”
我转身就去找小濮,情势乱七八糟,“领导”岂能徒有虚名。哪知这一找才发现,小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掉了!
“噌”地一股怒火蹿上我的头顶。我马上拨通了他的电话,声色俱厉:“小濮,这戏咱还演不演了?你干吗去了?”
“唔……有几个朋友叫我去打篮球,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去吧!去打篮球吧!后天就演出了,到现在谁接谁的词儿还不知道,连我都有压力,你倒甩手不管!干脆大家都别演了!大家都请假!”
挂了电话我开始呜呜地哭。
没过多久,我觉得跟前有人,抬头一看,小濮穿着一条大裤衩子站在我跟前,很是局促无措的样子。
“嗨,你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走走我请你到外面吃包子去!”
“不去!”我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向食堂。把小濮一人晾那儿,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那天晚上我们的戏成功地合成了一回。谁也没请假,因为小濮在。
去年春天,剧院排《白鹿原》,我演小娥,他演白嘉轩。建组那一天陈忠实老师请我们吃饭,叫萃华楼,刚好在王府井步行街口往里一点儿。
吃完饭,我准备回剧院,问小濮:“你有车吗?”他说有。
“就在马路对面。”他指了指利生体育用品商店的方向。
“好啊,那我搭你车回剧院!”我想小濮真是太有本事了,“腕儿”真大,在步行街都有地方停车。
两分钟以后,只见小濮推了辆自行车从商场背后走了出来。
“真行!这就是你的‘车’?”我大为意外,哭笑不得。
那天大街上骑车的人们可乐坏了。所有经过我们身边的人都一偏头,调门儿高了8度:“哟!”然后来不及多说什么就错过去了。在来来往往的惊讶呼声中,我挺得意,真的。
小濮从来不慕虚荣,永远顺从内心的声音做事。曾经有朋友想请他拍戏,托我问他,怕直接找去会被拒绝。我告诉朋友:“如果他愿意,谁问他都能去,给多少钱都能去;如果不愿意,谁问也不能,给多少钱也不能。”当然,小濮因为忙于“纪念戏剧诞生100周年”的种种安排,没有答应这件事。他是我见过的少有的不被“别的事情”牵着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