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在智商至上的现代社会里,身体似乎只是为思想逻辑而活。由此,选择流浪与漫游,成为了现代人为了防止自己被电脑化而作出的本能反应。我相信凯鲁亚克并不知道当时的现代化发展到底有什么罪恶,但他以作家的敏感意识到了人类正在失去最可宝贵的不合逻辑的感情。在路上,至少可以使自己远离思维的陷阱,远离集体性的歇斯底里。而在流浪中无目的的寻找而渐至颓废,也成为了困惑他一生难题。在都市中漫游,这是个自得其乐的过程还是个无奈失败的理想?本雅明没有给出答案就离开了人世,而凯鲁亚克也将同样的问题留给了我们。
然而,与本雅明德漫游式的观察不同的是,在《孤独旅者》中,凯鲁亚克发表了最为惊世骇俗的“流浪者宣言”,在他看来,制度、法律、婚姻都是人类因为害怕孤独而做出的无奈的选择,它能使人类拥有生存的勇气,但杜绝不了生活中的谎言、奴役和麻木;愤怒则是一种对此充满了进攻性和欢乐的力量,而不是怨恨和报复的产物;互助、友爱、平等是人类进步的根本动力,而商业、科技、管理都只是获取幸福生活的工具。
有哪一个人的人生不是以泪水结束呢?“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是李白的感叹,凯鲁亚克所喜欢的寒山也在悟道后出家为僧,了却尘缘,但作为“垮掉的一代”的“禅疯子”,凯鲁亚克显然并无这种出世的“空”“无”的思想,在他看来,虽然一切人生的旅途,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但他自己却不能容忍“一切都是中间物”的命运。反抗绝望与虚无的凯鲁亚克,虽然仍就是在控诉、在希望,但却没有鲁迅那种面对“铁屋子”的悲哀,也自然没有了“肩住黑暗的闸门”的勇气,更没有了“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的向死而生。所以,他只能在空旷的荒凉峰上冥想,在密布警察的丛林中嚎叫,却不能在“无所希望中得救”。他只能如同普鲁斯特一样,将每一次拥抱生命的激情,用笔描绘成一幅幅画像——它显示着,作者虽有冷静旁观的理想,但也始终有投身花花世界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