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阅读彼得·希夫的作品,都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他习惯用优美、尖锐、明确的语言表述自己的观点,相比于那些枯燥、乏味、充斥专业概念的作品,彼得·希夫的作品显得激情澎湃、妙趣横生,非一口气读完而不能尽兴。
真正自信的智者敢于鲜明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早在2006年之前,彼得·希夫就曾预测美国将爆发一场经济灾难,而导火索则是房地产泡沫的破裂。随后次贷危机的爆发证明了这一预言的精准和超前。但在彼得·希夫看来,我们在2008~2009年看到的灾难只不过是序幕而已。不难看出,他所预言的未来将是何等惨烈和痛苦的境地。
美国的未来会怎样?美国会不会走向大崩溃?不仅美国人关心,全世界都关心,因为在全球化的今天,美国对全球经济的重要意义是有目共睹的。
美国面临的一个众所周知的棘手难题就是巨大的债务负担。正如本书中所列举的数字:2011年,联邦政府的税收收入合计2.2万亿美元,还不到美国国债总额的1/6。2011财年,纳税人为美国偿还了4 540亿美元的债务利息,这笔资金相当于全部联邦收入的20%。但这些国债仅仅是这座巨大债务冰山的一角,如果考虑到预算外债务及或有债务,全部联邦债务将超过100万亿美元。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美国政府现行的政策正在不断把债务推向“高处不胜寒”的危险境地。
除此之外,包括美联储滥发货币导致美元信誉下滑、创造商品的部门不断萎缩(美国近10年来资本型投资占经济总量的比例持续下降)、医疗保障等问题,都在加剧美国的经济失衡,同时也埋下了无穷的隐患。
所有这些问题累加起来,就有可能导致彼得·希夫所预言的结果:这些债务泡沫迟早会破裂,而系统性风险极有可能触发连锁反应,让这些或有债务纷纷崩裂。实际上,在这样的危机中,多米诺骨牌效应几乎是不可避免的……迟早有一天,“皇帝的新装”会被揭穿,到了那时,我们不得不承认:美国已经破产。
只有对自己的民族有使命感、责任感和强烈爱国心的学者,才能看到深藏着的危机,并及时地发出预警。这种忧患意识往往会受到短视者的嘲弄,却是一个社会和一个时代的幸运,因为它犹如一面镜子,让人们及时看到缺陷和问题,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加以纠正,从而避免或减轻灾难对人类的伤害。
在这本书中,彼得·希夫并非简单地揭示问题,而是提出了系统的针对性极强的解决方案,有些措施显得石破天惊,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比如,他在有关毒品、卖淫、赌博等问题上的观点。彼得·希夫认为:“就行为造成的伤害性程度以及受害者数量而言,应该受到谴责的是对卖淫行为的禁止,而不是卖淫行为本身。当然,很多女性卖淫的目的就是为了支付非法毒品的高成本。因此,通过毒品合法化,我们还能减少卖淫者的数量。”
诸如此类的观点难免要面对各种质疑和争议,但掩卷沉思,不得不说,彼得·希夫的一揽子解决方案是非常系统并具有参考价值的。所谓兼听则明,从各种不同的观点中,我们更容易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找到真正有效且可行的解决方案。
在全球货币滥发的时代,彼得·希夫对黄金有着特殊的钟爱。他举例说:“如果在2000年年初买入黄金,你的投资升值幅度早已超过550%。如果你买进的是标准普尔500指数,这笔投资则会贬值20%。换句话说,等额黄金投资的价值接近标准普尔500指数投资的7倍。在以往的10年里,黄金的收益能力已让股票市场毫无吸引力。这只是一种表象。我并不认为黄金真的能取代股票,只是将黄金的投资价值与美元、欧元和日元相比较而言。换一种说法,我是在比较实际货币(黄金)和法定货币(通货)。”
彼得·希夫建议回归金本位,重塑美元的地位。这种呼吁背后实际上是美国学者对强势美元回归的期待。
对于中国读者而言,彼得·希夫在《国家为什么会崩溃》中的预言绝不应该看作与我们毫无关系的,恰恰相反,它对于中国的意义更大。如果把彼得·希夫预言书中的美国换成中国,我们发现,许许多多的问题竟然与我们现在的问题如此吻合,甚至我们存在的一些问题远比美国要棘手得多,因为中国的问题与美国的问题是紧密相联的。中国是美国最大的债权国,但在彼得·希夫看来,美国政府不可能用税收收入偿还这些债务,而只能借新债还旧债。
这对中国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中美两国不仅存在的问题有相似之处,连解决问题时的思路都有着共性。彼得·希夫认为,在经济步入调整期时,价格下跌可以成为一种治疗手段,市场试图治愈经济痼疾,而政府却不想让它发挥作用。2008年,次贷危机爆发,同样给中国带来了一次宝贵的自我挤压泡沫的机会,但众所周知的救市计划终止了市场的自我调节机制,任泡沫继续膨胀,当然也延续了风险,以至于今天,政府不得不面对更加棘手的房地产泡沫问题。诚如彼得·希夫所言:“大政府在鼓吹泡沫方面发挥了核心作用,也是造成资源错配的主要根源。”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认识到“既然是泡沫,就一定会破裂,而且破裂得越早,它的危害越小”的道理呢?以一个泡沫取代另一个泡沫,只会让风险变得越来越大,导致泡沫破裂时的破坏性越来越大。
在次贷危机之后,许多国家的政府奉行凯恩斯主义,但它们所进行的干预力度和尺度甚至超过了凯恩斯本身对干预的界定。遗憾的是,由此造成的恶果不仅没有促使一些政府反思、反省,反而成为他们变本加厉地干预经济的理由。因此,彼得·希夫大声疾呼:“大政府破坏的不仅仅是美国经济,它也在摧毁整个国家。”
凯恩斯主义的巨大危害性在现实中日益清晰地体现出来,尽管这种结果显得极其痛苦,但人们不得不吞下政府盲目干预经济带来的苦果。
难道经济持续发展非得靠政府大手笔的刺激维系吗?在政府沉迷于疯狂干预经济的今天,这个简单的问题下面却遮掩了一些最基本的常识,那就是:“紧缩乃经济的自然规律,如果一个经济体拥有一个健康而稳定的货币,那么缓慢而持续的紧缩就是这个经济体的自然状态。”
权力盲目疯狂地干预经济本身的巨大成本和由此带来的一系列恶果,不仅在美国,也在全球其他经济体埋下了无穷的隐患,并且这种风险日渐累积,为一次史无前例的大爆发积攒能量——还有比这更令人恐惧和忧虑的吗?
因此,这本书的警示意义在今天尤其值得人们关注和重视——不是需要而是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