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辅礽同志是我的好友。改革开放之初,我们就经常聚在一起,共同探讨如何推进中国的市场化进程,如何实现国有企业的股份制改革。在七届、八届(1988-1997年)全国人大期间,作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一同参与了经济转型中的立法工作。不幸,从2003年起,董辅礽同志患上重病,2004年逝世。在病床上,他的遗言之一是:“我在武汉大学还有几位博士研究生,没有开题,请转给厉以宁教授继续指导,让他们完成学业。”又说:“我的学生都是厉以宁的学生,即使他们已经毕业了,仍是厉以宁的学生。”我牢记着董辅礽同志的嘱咐,指导他们一一完成了博士学位的开题、写作指导、答辩,并先后通过,取得了经济学博士学位。
2005年,董辅礽同志逝世一周年之际,我写了一首诗,纪念这位挚友:
七绝
少年空负神来笔,临老愧书归去辞,
谁解冯唐心内苦,黯然又是雪飘时。
本书作者陈东升是董辅礽同志的弟子,因为董辅礽同志与我多年相知相交的关系,他对我一直执弟子礼。1992年他辞职从商之后,相继创建了嘉德拍卖、宅急送、泰康人寿这三家企业,这么多年,这三家企业在不同的行业和领域都成了佼佼者。作为师长,我感到很欣慰。
我一直推崇市场化改革,而现代企业和企业家正是市场化的主力。1980年我在一次劳动就业座谈会上提出企业股份制改革思路,但因为当时刚刚改革开放,并没有引起多少回应。直到1992年邓小平南方讲话后,中国才正式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目标,明确“公司制股份制是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的有益探索”,这为一大批企业家登上历史舞台创造了思想和体制条件,从此浩浩荡荡的创业大潮涌现。“九二派”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企业家群体。
坚定的市场化取向和专业化追求,是以陈东升为代表之一的“九二派”企业家最大的特点。他们主动从计划体制内向体制外转型,成为最早也是最大范围脱离原有体制寻找独立舞台的一群人,他们是中国现代企业制度的试水者、实践者和受益者。
关于“体制内”和“体制外”可能有两种解释。一是“体制内”和“体制外”指人员是不是纳入政府或国有企事业单位正式编制之内。纳入正式编制的,是“体制内人员”,未纳入正式编制的就是“体制外人员”。用这一含义来解释“九二派”,说得过去。另一种解释是:“体制”一词就是指经济体制,而且专门指原有的计划经济体制,凡是属于计划经济体制的,就是“体制内”,否则就是“体制外”。所以“九二派”就是从“已经有所松动的计划经济体制”转到“正在形成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换句话说,所谓“体制内”和“体制外”正是从这个角度来观察的。实际上,人作为社会的人,是不可能脱离任何一种“体制”的,除非他是鲁滨逊。这批“九二派”企业家,既然率先离开计划经济体制,必须善于寻找市场,适应市场,发现市场的空白点,引领一个企业、一个行业,开拓一方市场。董辅礽同志的弟子中除了陈东升以外,田源、毛振华等人也都是如此。在市场中学习,在市场中成长,“做市场的好学生”,陈东升一直以此自勉。我衷心希望他带领泰康人寿循着市场化道路,不断开拓,不断创新,赢得并且巩固自己的竞争优势。
从经济史上看,保险(放心保)业起源于西方,它和银行、证券以及股份制等都是历史非常悠久的一种商业设计和商业组织、一种制度安排,通过集中管理风险,实现风险的规避和转移,促进社会可持续发展。我认为在建设高水平的小康社会进程中,保险业大有可为。泰康专注于人寿保险,充当人们改善“生活方式”的参谋、顾问,提出“买车、买房、买保险”新三大件。针对中产人群的家庭需求推出“一张保单保全家”。这些适合于现阶段中国国情的设计,使广大客户感到满意。在我看来,特别是为了应对老龄化社会的日益临近,泰康人寿率先探索养老服务的新模式,是很有远见的。
近几年,陈东升的事业平台更大了,他的主要精力除了放在企业的具体管理实务上,也把一部分精力放在了关注公益事业上,放在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大问题上,以体现企业的社会责任。他把董辅礽基金会、亚布力论坛,作为表达对历史、现实和未来的关切及思考的平台,这也是我欣赏和钦佩的。一名优秀的企业家一定是有理想、有抱负、具有“家国情怀”的负责任的企业家。
陈东升这次出版的《战略思维》一书,体现了他十六年来创办、管理泰康人寿的诸多思考。这些思考,呈现出了一家企业从无到有、由小长大、由弱变强的发展轨迹,以及陈东升本人从一个创业者、企业家,再到商业领袖的历程。这些思考,尊重时间和历史,不矫饰,不夸张,不溢美成绩,不避讳问题,原原本本、实事求是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他考虑得很细致,比如说如何建立品牌精神,如何应对高速成长的压力,如何平衡企业规模、效益、风险,如何建立持续不断的利润池等等,都是他所思考的,愿意同读者分享。从某种意义上说,《战略思维》一书可以成为研究中国转型期间企业发展史的宝贵素材和案例。
为此,我欣然作序,并祝愿陈东升创办的泰康人寿能够基业长青,实现“成为中国人生活的一部分”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