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支持农业,简称“CSA”,是典型的舶来品。虽然当下社区支持农业已有遍地开花之势,但却难掩发展中的种种困境。在前面的讨论中,我将社区支持农业形容为“透过云彩的一缕阳光”,意思是它目前还不能承担起主要食品供应的任务,像阳光一样普照大地,但却像食品安全乌云中透过的一缕阳光,总算是让人看到了一种值得期望的食品生产方式。(详见拙作《透过云彩的一缕阳光——――“社区支持农业”之拙见》,原文链接http://www.chinavalue.net/Biz/Blog/2012-12-24/949136.aspx)如果追溯到国外社区支持农业的本来状态再做些对照,则一些问题还会有更深入的认识和理解。
从《我在美国当农民:80后的“插队”日志》的记叙看,美国的社区支持农业其实可以概况为近距离范围内的小城镇食品生产自助,消费者与生产者甚至是不同生产门类的农业生产者,在近乎熟人圈的状态下实现了互信基础上的食品本地化、生产有机化,而中国的社区支持农业目前却演化为城市高端社区的私人订制,在实质上是脱离了社区范畴的有机食品产销对接形式,不仅设想的新鲜度难以保障,而且高昂的运输、储存成本也难以忍受,更不要说因为城乡距离的鸿沟,较大范围的信任也就难以有效建立,于是只能维持在小范围的对接而无法实现盈亏平衡,这是中国社区支持农业发展困境的根本原因。
同时,国情的不同和发展水平的不同,也加剧了社区支持农业在中国的变形。
首先,国外从事社区支持农业生产环节的主要是职业农民,而在中国因为这个模式刚刚起步,从事的主体却是原本呆在城市的知识分子,为了追求健康生产方式和健康食品转而去农村亲自动手,这必然造成劳动力和土地成本的攀升,也会形成让实践者难以忍受的当地农民和城市消费者对这种模式的旁观和怀疑。
其二,中国、外国的社区概念也是不一样的。美国的社区其实就是小城镇上有共同兴趣爱好的人的群体,在时间和空间距离上都比较近;而中国目前的社区还只是一个生活区的概念,小范围的志同道合的熟人圈还有待建立,这自然导致社区概念在实际上的虚化和支持农业主体的分散化,这对社区支持农业的实践是很不利的。
其三,中国、美国的农业生产主体也是不一样的,中国太分散,无法提供多样性食品,也难以体现社区支持农业的适度规模效益;美国因为普遍为较大规模的家庭农场,作为生产主体参与社区支持农业是有条件的,生态的、经济的效益是可以兼顾的,也更具实践上的操作性。
其四,中国的消费水平总体还比较低。所以,大多数消费者对社区支持农业的食品成本较为敏感,价格低了客户多了可能不盈利,价格高了客户少了同样也不好盈利,进退维谷。
其五,国外的社区支持农业,其消费者主体不仅有城镇的居民,也包括生产者自身在内,因为每个农场相对专业,每个农场之间的产品交换也是社区支持农业的一部分,可是我们恰恰缺乏同行间的互信,素有“卖白灰的见不得卖面的”之说,农民自产农产品之间的近距离互换反倒稀罕,要么就是纯粹的友谊性交换,与商业无关。
此外,一些问题也是值得探讨的。比如社区支持农业模式会尽量减少大型机械,因为一是消耗能源,二是对土壤有一定破坏,三是排斥劳动力,而劳动力一旦排出,则导致农村社区人口的减少,也会影响到模式的发展。社区支持农业的理想状态是:社区较有规模,生产消费者互信良好,食品能大量本地化供应。但实际上操作较难,还是要尽可能的采用机械,特别是小型机械;也需要注意把农场的经营者与劳动者区分开来,目前的社区支持农业实践者,要么把生产彻底委托农户成了中间商,要么直接动手当起了美国农场的那种实习生自己劳动,很少在经营上探索和创新出更好的模式来,这是让人遗憾的。
当然,美国的社区支持农业也是有问题的,大多数美国人仍然是不去农夫市集的,一个是价格的原因,超市更便宜一些;另一个是诚信问题,有一些农户销售的并不是自己的生产的而是从别人那里买来的二手产品。这两条原因对于中国的社区支持农业也同样是适用的。而中国还得加上,所有的农产品论证大家都不放心。
(二〇一四年四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