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麼比幸福的回忆更阻碍人们的幸福。』乍一看这话,竟是一惊。反覆品味,忽然心上又平添了多少妻凉。
你来到这世界上,原本就是空落落的,自己倒也习以為常了。然而底事却大都经不得反覆,心动如覆水。也许只有某个『我』忽然遇到了某个『节子』的时候,才会忽然注意到那看惯了的春景,或是那片洁白的花瓣的来处。
这似乎便是幸福的回忆了,然而不够。你贪婪的妄想著更多的幸福。於是,原本是朋友的变成了恋人,原本是恋人的变成了夫妻。你们狂热无比,忘乎所以;甚至忘记了爱之為爱其所在。
或者说,我们从未了解过这个词——爱。
回想起来,由不得我们不心惊。就是那种真实与虚幻相交织著在你的回忆裡游走。当你渴望真实的时候,真实偏偏会躲起来;而当你想逃避,你想沉浸於你的虚幻的时候,真实却膨胀得令你痛苦。都说,浮生蕉鹿,云烟过眼,可是你自己真的看到那头鹿了,云烟真的在远岫上结出澹色了,你却忘记了。或许有幸,你冷静到还记得这些语重心长的道理,然而你就眼睁睁看著,那鹿就那麼一点一点的变透明,那云烟就那麼一点一点的飘散,你仔细回忆,於是只剩下心惊。
你再思量。那為什麼要爱?可你又思量——我们岂能不爱?这时候你开始羡慕。羡慕那遥远的彼端的『节子』,那麼单纯,那麼直接地活在爱於对生的希望中,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希望是这样的——这是多麼可贵的幸福啊。她不需要考虑她凋谢的爱情,因為爱情会随著她一同凋谢;她也不必考虑如何去放弃,因為当她需要考虑的时候,她已经放弃了。
没关系,我们大可不必羡慕。在故事的最后,『我』似乎体会到了幸福。这与之前的幸福不同。在疗养院时,『我』幸福,『我』幻想著和爱人双双老去,幻想著某日的偶然回想所带来的生命中最玄幻的感动。那种幸福是如此的轻盈,温弱,以至於没有谁敢於触碰,甚至是直视它。然而它却那麼猛烈,猛烈到令人一边產生虚幻不真的感觉,一边又让人幸福到痛苦。可这一切——包括幸福和痛苦——不都是源於爱麼?还是单纯对幸福的幻想和追求?当这一切都成為过去,『我』终於得以细细回忆的时候,我究竟领悟到了什麼——是看破了悲欢亦或是看淡了爱恨?是想起了瓦尔登湖还是首阳采薇?
其实一样的,我们活在自己的跌宕裡,以爱的名义。